【双白·俱少年·结局篇】六. 余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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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下列阵已毕,齐大将军便高举那七星龙渊剑,口里是念念作祷,往半空中那么一指——只见‘劈啪’一串天火飞下,把夜啊照得白昼一般,陨星似的掉进遖宿人的粮草大寨中,顷刻间拔地摇山、火光烛天,正是‘谩将一身英雄气,誓清六合破胡灾。剑光不为销日月,却引天火动地来。’”说书先生醒木拍案,高声一收,“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好!”蹇宾一袭布衣白衫,混在听书的人群里,也跟着拍手高声喝彩,“小谢,我们今日在城里住上一晚,等明个把这段书听完再上路。”

这个被唤作“小谢”的,是他身边一个书童模样的白净青年。

“公子,我们不是还要急着赶路吗?再这么走走停停,小的怕耽误了行程。”

蹇宾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兀自斟了一杯茶:“一会儿就去城东的那家旅舍投宿吧。”

那书童还欲再言:”公子……“

蹇宾握杯的手一紧,指节微凸,面上一记眼刀扫去,凛凛冽冽的,教人立时生畏。书童吓得把含在嘴里的半句话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心里暗暗吐舌,只道是一身布衣冠帻依旧掩不住王上通身这一派不凡气度。幸而他演的是个旅途落难的大家公子,若真扮个小老百姓,倒很不像。

这“小谢”当然不会真的是个书童,他原是蹇宾身边的一名虎豹飞骑,这回也随着一同去了天枢。二人“沦落”至如今这般与市井小民为伍的田地,这其中自然也有个缘故。

事情还要说回他们一行人启程返回武平关的那日。


前往武平关最便捷的方式是走四平山的山道。当日,他们原定清晨出发,预计能赶在傍晚城门关闭前入关。之前的来路上,蹇宾曾将猎得的一头白虎交予山下小镇上的一位鞣制师傅,让他给制成一张虎皮垫,待他们回程来取。那日,蹇宾依约去取虎皮时,恰巧那师傅不在,寻了许久才在隔壁巷子里寻着,这就给耽搁了一两个时辰,上山之时已比计划中要晚上许多。一行人本想加速赶路,怎奈这关外大雪虽已停了数日,山上的积雪却依旧厚重。这一路跋涉,人马皆是难行,欲快不得。勉强走了半程,日头渐有下沉之象,照这速度,入夜前是决计到不了武平关的,晚上怕是要在这深山雪岭里歇上一宿了。

众人心中都不觉烦懑起来。其实,他们这群人要没吃过些苦也进不了虎卫营,草行露宿、餐风饮雪本也不当作回事,只是上次突然蹿出的那只白虎让他们至今还心有余悸,若今夜山上再有什么野兽出没,惊到了王上,这可如何是好?


话说那日蹇宾也算是胆气过人。当时他们正行至山岗之上,不妨一只白虎忽地从林中跃出,猝然间便伤了他们四五匹马。随行的一众侍卫见状立即合力迎击,白虎虽有钩爪锯牙,却也难敌几十把明晃晃的大刀,不多时便负了伤,吃痛窜逃。蹇宾竟不急于脱身,反命众人分左中右三队上前合围,侍卫们拦他不住,只得奉命行事。那虎也是个机灵的,一路尽往山林深处钻,可惜秋冬之际,林中枯枝败叶、毫无遮蔽,血迹在雪地上又明显不过,右侧人马很快就拦住了它的去路。它刚要回身反向奔逃,却正值后方的蹇宾领人赶上。及至较近,蹇宾觑得真切,拽满雕弓,当马便是一箭,弓弦响处,正中了白虎的颈部要害。身后几名侍卫还欲补上几箭,却被蹇宾喝止:

“本王要的是这张皮子,你们莫要再伤着它。”

那白虎很快支撑不住,轰然倒地。侍卫长抢在蹇宾身前上去查看,见那畜生已咽了气,这才安下心。蹇宾却丝毫未曾意识到自己方才所为的胆大冒险之处。他面不改容地下马检视虎尸,见除却颈部的箭伤和躯干上的一些零散刀伤外,虎皮还算完整,心中不由欢喜,满脑子就只一个念头:这次能给小齐带件好东西回去了。

要说上次的秋蒐之礼还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在,这回猎得白虎却完全是天意使然,于天玑可谓是大大的吉兆。


许是真有什么好运随身,正当众人都以为要在野地里过夜时,侍卫长突然就望见了山顶处的几间茅屋。他连忙指着那里向蹇宾禀报道:“王上,那儿好像有几间屋子,我们不妨去向主人家借宿一晚,这里几十个弟兄屋里屋外地挤上一挤,总比睡在雪地里要好。”

蹇宾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侍卫长刚想示意后面的人跟上,蹇宾却忽又出言道:“我们这么多人未得主人应允便贸贸然前去,岂非失了礼数?这样吧,本王先行去与那主人商议,若谈妥了,你们再上来安置。要是人家不乐意,我们在林子里歇上一夜也无妨,大家不过警醒些也就罢了。”

侍卫长忙道:“那属下随王上一同前去。”

蹇宾笑道:“还是换个人吧,吓坏了人家倒不好。”

侍卫长那张黝黑的大方脸上面色一红,从皮下透出几分紫色的彩来。

虎豹飞骑里大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壮汉,个个又佩着兵刃,寻常人等皆避之不及。其中,还要数这侍卫长长得最为凶恶,平日里一个瞪眼便活似鱼瞵鹗睨,生生能把人看掉半条命去。

眼下倒的确不是吓人的时候,侍卫长想了想,向后叫了一声:“小谢。”

一个年轻侍卫驱马上前听命。这个小谢,全名叫谢恒,去年才刚入虎卫营。一身武艺虽是没得挑,却长了张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到不合时宜的脸,在营里常被人笑话像是个唱戏的。他心中自然气不过,便故意寻着一日和几个闲话的人狠狠地干了一架,旁人这才收敛了些,从此他也恨极了别人再拿他的长相说事。

此时只听侍卫长吩咐道:“小谢,我们营里也就数你长得最不吓人,就你跟着王上去吧。”

蹇宾瞧了他一眼,没有做声,算是默许。

谢恒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嗤笑,心内极是不快,却也只得无奈应下。

茅屋前有个小陡坡,蹇宾和谢恒便在坡下弃了马,步行至屋前出声相唤。出来应门的是个中年猎户。

蹇宾自然地隐去了身份:“在下是王都人氏,与府上一批侍卫外出办事路过此地,因山上积雪延误了行程,不知今夜能否借宝地避避寒气?如蒙慨允,自当答谢。”

那猎户见他衣着华丽,彬彬有礼,确是一副王城贵公子的派头,便回道:“旁边那两间屋子倒是空着,不过还积着几张皮子,腌着些腊味,要是公子不嫌弃……”他话未说完,山中却忽有訇訇巨响传来,似阵阵低沉的雷鸣。

猎户倏地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蹇宾身后的方向,脸色瞬时变得有如死灰一般。

蹇宾不由地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屋前的雪坡上居然蜿蜒出一道长长的裂缝,粉状的雪粒开始缓缓向下流动,带起呼呼的冷风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那猎户大吼了一嗓子:“快!跟我来!快跑!”

他虽这样喊着,却根本顾不上回头看他们俩,自己只拼了命地向着侧方的一个小山丘上猛冲。

谢恒还在犹豫:“那其他人……”

蹇宾也已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急地截断了他的话:“没时间了,快走!”

两人当即便也急追着猎户上了那小山丘。就在这短短几秒之内,脚下晃动的感觉已愈发剧烈,几乎让人站立不稳。三人躲在一处岩石背后,紧紧地抓着岩体,起先还能听到一些马嘶人喊之声,渐渐地,天地间就只剩下一片飞沙走石、山呼海啸的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边才复归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待三人终于确信雪崩已经过去,从岩石后绕出一看,只见漫山遍野一片茫茫惨白,细细的雪粒还浮在空中,似云似雾。而先前被拴在坡前的两匹马也已不见了踪影。

谢恒的心不禁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他想,方才若是再慢上几步,恐怕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此了。他又转头偷偷看了眼王上,却见这位向来镇定威严的君王此刻亦流露出震惊的表情,刚才抓着岩石的那只手仍在微微发颤。

幸得神明保佑,王上还安好无恙,不然天玑这下可要出大乱子了!而自己呢,此回倒也算是沾了点王上的光。

谢恒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激自己这张“不太吓人”的脸。


那猎户虽在这四平山上住了数十年,却也是生平第一次遇见这样九死一生的险情,三魂给吓掉了两魂半,是一刻也不愿再待下去的。他本欲领着二人一起下山,但蹇宾却坚持要去寻找其他人的下落。猎户苦劝不得,只能给他们留了些水和食物,便自行离去。

他们两人在山上寻了整整一夜,一丝人马的踪迹都未觅得,连带着国玺和一些紧要的物什也不知去向。第二日一早谢恒是好说歹说才终于将蹇宾给劝下了山。

一日之内失去了几十个同伴,要说难过,蹇宾绝对比同是侍卫的谢恒更甚。这些人大都是吴蒙手下的得力干将,其中有几个跟在他身边的时间甚至比小齐都要长。他原不想就这样扔下他们不管,但小谢说的对,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确保他们自身的安全。等回到截水,他定会再派人来搜寻,将侍卫们的遗体好生安葬。至于国玺,虽然是弄丢了,可好在是丢在这雪地之下,一时半会落入不了他人手里,暂时还不会有什么麻烦。

上山之时他和谢恒都没有携带任何财物,此时包袱行李全部遗失,回程路资倒成了个问题。

幸好他们随身的衣饰都价值不菲,单就蹇宾束发的那顶玛瑙金冠少说也值个百金。入关后,二人换了身平民的衣服,将身上的皮袄玉石尽皆典当,以充旅费。蹇宾又命把两人的佩剑找一处僻静之所埋了,只将猎户赠给他们的匕首藏在袖中防身。

谢恒本想再买两匹马代步,不料却被蹇宾一口否决。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王上,我们又不缺买马的钱,为何要走着回去?这不是白费时日吗?”

蹇宾见他年纪尚小,历练不足,为人处世都不够周全,也就费心提点了几句:“换上这身衣服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何曾见过我们这样打扮的人在街上骑着高头大马的,这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本王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侍卫,要是真被人盯上可就麻烦了。所以这一路只能求稳,不可求快。幸好国中有齐将军坐镇,本王倒也不用急着回去。”

谢恒仍疑惑不解:“那王上为何不联络地方官府,让他们派人护送,岂不更安全?”

“安全?这些地方官,哪些忠于朝廷,哪些忠于天官署,哪些又是忠于权势利益的投机者,连本王都尚且无法完全分清,难道你能看明白?自从征军粮、斩国师这两件事之后,你认为本王还能相信地方官巫?还能相信这些地方大员?”蹇宾这几句话问得是咄咄逼人。算起来,这谢恒只比小齐小上一两岁,怎么就如此不懂事体。

“况且,本王以前只去过玉衡和天玑南部一带,这北地的官员多半未见过本王长相。就说那前年调任的武平关守将,他倒是认识齐将军,却认不得本王。现下你我身边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他们要查证此事,只会延误更多的时日。更何况,本王遇险的消息一旦传开,怕是会给有心人以可趁之机,令齐将军掣肘。”

谢恒努力地思索了一会,又道:“即是如此,王上何不先回睢炴?睢炴附近的守备自然是认得王上的,这样一来,路上险阻不是比去截水少了一半?”

蹇宾摇头苦笑:“本王不怕认得的人少,倒是怕认得的人太多。这个时候,越是靠近王城的地方反而越危险。”

谢恒听得似懂非懂,他方才意识到王上现在的处境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凶险。

“那……不如王上给齐将军写封信,让齐将军派人前来接应?”

“信鸽没了,这信谁送?难道让你去吗?本王刚才已经说了要隐藏行踪,现在都有人敢在王城安插眼线,这天玑上下哪还有什么密不透风的墙?”

他想起慕容离的种种手段,心下戒备之意更甚。

要是此时在他身边的是小齐,纵然只有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可惧的。可眼下……

他无奈地看着眼前外貌心智都尚还稚嫩的小侍卫,重重叹了一口气。算了,回去再让吴蒙好好教导一番吧。

“小谢,方便起见,你从现在起就不必再称呼我为‘王上’,称‘公子’即可。你扮演我的书童,也不要再自称‘属下’,免得让旁人起疑。”

“是,属……小的明白了。”


二人这一路向南途遇了众多流民,其中也不全是灾民,还有许多推着小车拖家带口的人。一打听才知,这些人原是准备前往天枢,却由于前几日的咸平地动不得已而滞留在了武平关以南,想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雪崩也是因这地动而起的。

途经关南的一座小城时,他们看到城头已搭起了几间粥棚。官差刚刚施粥完毕,周边的街头巷尾聚满了流民。

谢恒此刻才庆幸王上与自己打扮得都很寒酸,不然混在这群逃难的人里,想不显眼都不行。

蹇宾的心中却是另一番心思。他前往天枢时走的是官道,住的是驿站,全程都有人安排料理,那时自是没能见到此等情状。他不禁忆起自己即位之初一心要使天玑称雄于天下的宏愿,现在不过四五年光景,莫说是让治下的百姓富足无忧,就连最基本的安居温饱都无法做到,累得多少人因饥荒而流离失所、因战乱而家破人亡,自己这个君主还有何颜面面对着一国国民?想至此处,不由的悲愧交集。

忽闻一条巷中有人放声而歌,歌声嘶哑,透着哭腔: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於我乎,每食四簋……”歌者已是泣不成声。

四下无家可归的流民都被这歌声勾起了心事,一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纷纷拭泪。

另一边也有人唱了起来,虽是不同的曲子,但歌中的凄怆悲凉却丝毫未减:

“苕之华,芸其黄矣……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听着这号寒啼饥、悲音阵阵,蹇宾心也跟着酸楚起来。

此时,近处的街角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响,原来是一群人为了争一碗粥,在推攘中不小心失手将碗打碎了。

蹇宾心知,这每日两次的放粮施粥是做不到人人都有份的。就像现在这儿有十几个人,却只有五碗粥可分,如此一来这些人不免又要挨饿受冻一个晚上。蹇宾见他们个个骨瘦如柴、面有菜色,心下不忍,便命谢恒取些干粮来给他们。一伙人见着干粮都不禁两眼放光,立马群起争抢,谢恒慌忙将蹇宾护在身后,一边喝嚷着,一边将食物分了。

蹇宾却乘机与众人攀谈,打听到他们中有四五个人是实在吃不上饭才跟着逃荒的人群一路来到此地。另外几人家中情况倒还尚可,却是因为怕遖宿人打来,连家里的田地都顾不上,只指望去天枢寻条活路。可不想正赶上咸平地动,边境封锁,盘缠又花得差不多了,便只得和难民一处作息,每天靠着官府的救济度日。

“那等前线的战事打完了,你们还回不回去?”

“不回了,不回了。王上杀了国师,已经大大地得罪了神明,今后天玑一定灾祸连连,老身可不敢再待下去啦。”回话的是一个须眉交白的老者。

“一派胡言!”谢恒怒不可遏,“我天玑的王上岂是你可以随意置喙的?”

“小谢。”蹇宾皱着眉喝住了他,随即又转向众人道:“诸位,对不住了,我这个书童向来是个急脾气,总爱与人争口舌,一直给我惹麻烦。对了,在下可是听闻这国师一死,天玑大军就打了一场大胜仗,想是上天仍旧眷顾我天玑,只因国师平日倒行逆施,才惹下这场灾祸来。”

那老者摆了摆手:”欸,国师这数十年来祈福做法使得天玑风调雨顺,怎么会是恶人呢?我看呐,是王上硬要重用那个戾气所化的灾星,这才引出兵戈之乱来。听说,这次朝廷还割出去好几座城池,啧啧啧,连祖宗的地都保不住啦,天玑迟早要大祸临头的!”

边上几人都出声附和,有的抱怨王上性情乖张,不按神明旨意行事;还有的指责上将军暴戾嗜杀,正应了将星移位的凶兆。

谢恒听不下去,想要出言制止,却被蹇宾拦下了。蹇宾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情绪倒还平静,并没有着恼。他掏出一把碎金交给谢恒,吩咐道:“去把这些分给他们吧。”

谢恒内心深恨他们言语无状,本不想做这个好人,可又不能忤逆王上。他心中虽不情不愿,却也只得依言将碎金分给一众流民,让他们拿着钱自己好生过活。

流民们没想到这位衣着朴素的公子出手竟会如此慷慨,当下皆千恩万谢地磕起头来,口中直呼他为天神老爷。

方才说自己和神明作对的是这些人,现在吹捧自己是天神化身的也是这些人。

蹇宾不糊涂,他心里明明白白地转过了这道弯来。

正如小齐多年前在玉勒峰顶曾说与他的那句话:

“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

只要是能让百姓活下去的人,对他们而言就都是神明。说到底,他们终日拜求不过是为一世安稳,念念祈祝的也不外乎一份生计,纵然天象再诡变莫测,纵有巫师再巧舌如簧,这一点或许是永远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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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找到尸体人一定没有死这种套路我就不再赘述了233333蹇宾这条路要走上几天,但应该还蛮有趣的,因为这次他身边跟了一只真·傻白甜,沿途还有各种令人愉悦的话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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