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白·俱少年·结局篇】二. 决断(2)

前文指路

—> 前言+说明

—> 回忆篇

—> 结局篇 一 (1)  (2) ;   二 (1)

==============================================

“不知来者何人?既已在殿内听了这大半日,可否现身一见?”

一个身影从内室的垂帘后闪出,低声道:“属下参见王上。事急从权,万望王上见谅。”

在看清来人面容的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跪在他面前的正是小齐手下的斥候!

这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还是走到了自己面前吗?

一阵天旋地转,蹇宾突然忘了自己身处何方,他甚至连这具躯体的存在都已感觉不到了,只是冷,彻骨的冷。

“截水城是不是……”

这几个连在一起的音节好像是从自己干涩的喉间发出的,又飘渺得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真的是他在说话吗?如果是的话,这声音为什么会这样沙哑,为什么竟有点苍凉?

斥候抬头,见蹇宾脸色惨白,双目空洞无神,浑身发抖。他一时也顾不上礼节,忙抢白道:“王上放心,截水城还在天玑大军手中。”

截水还没有被攻破?他的四肢似乎有了一点知觉,脑中虽仍是一片混沌,却有一个名字逐渐清晰起来。他努力地想抓住这个名字,抓住这个人。

“小齐……”

“小人离开截水之时,齐将军也还安好”

安好……安好……他的血液又重新在身体里流动起来了。

眼前的迷雾缓缓散去,他感到自己的双脚正踏实地踩在内殿的铺砖上。

他是天玑王,这里是天玑王宫。他的小齐是天玑的上将军,此刻正在千里以外的截水,一切都还安好。

不知散落何方的三魂七魄终于聚回到了这副躯壳里,身上回复了些暖意。

斥候并未想到王上居然还记得自己,亦暗悔自己这样突然现身实在太过鲁莽,此时见蹇宾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方才松了口气。

“截水虽然暂时无恙,但我军被遖宿四十万大军围困数日,情况不太乐观。齐将军遣属下来问王上,是否有法子让天璇天枢两国再发些援兵救急?“

“此事本王几日前已派人去办了。天枢的回复应该明日就能收到。可结果如何,本王也没有把握。”蹇宾满面愁容,“齐将军可还说了别的什么话?”

斥候想起齐之侃的叮嘱,小心回道:“齐将军让王上不必太过担心。将军说,就算援兵不至,他也能再想其他办法,让王上保重自己便可。”

“办法?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继续瞒我么?”蹇宾的语气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凉,“他但凡还有一点办法,都绝不会让你来见我。”

他是手臂中箭流血不止,却还笑着说不疼,满心只顾着带自己离开的小齐。

他是背后挨了数刀,却一声不吭,直到护送自己脱离险境才敢倒下的小齐。

他是在沙场上血染征袍,却在进宫面君前仔仔细细擦干盔甲上每一丝血迹的小齐。

他是在关塞听遍羌管悲笳,却在自己面前只谈河山壮阔,绝口不提边地苦寒的小齐。

点滴过往如同绵密的细针,一点一点地扎在蹇宾的心上。他不愿让斥候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背过身去,却一眼瞥见了横置于兰锜之上的乌金剑。

当日,小齐铸成宝剑归来,他曾在此处向小齐借剑赏玩。兴起之时,他指着架上的乌金剑对小齐说:“这柄乌金剑是我祖上世代相传的宝剑,也算得上是削发如泥、不可多得的珍品,可和你所铸之剑相比,却是黯然失色,不值一提。”

小齐见他满心欢喜、爱不释手的模样,禁不住噙着笑,脱口言道:“此剑所用陨铁本就是君上所赐,若君上喜欢,属下就将此剑赠与君上。“

“真的?“他嘴角一咧。

“属下什么时候欺骗过君上?“

他脸上笑意愈浓,却将剑交还给了小齐。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这把剑若在我手中,不过只是一件寻常摆设,至多是用来防身罢了。可它在小齐手里却不一样。”他拍了拍小齐的肩膀,“待到你为我掌兵之时,此剑便会成为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利刃。到时候,齐将军就拿着这把剑为我天玑开疆拓土、保国安民,可好?”

“君上说笑了,属下岂敢担此重任?”

他见小齐惶恐的样子,忍不住逗他:“有什么不敢的?我虽爱宝剑,但我更爱英雄啊!“

那日玩笑之言犹在耳边,如今的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彼时他想让小齐用神兵为他斩尽所有觊觎天玑的敌人,而现在他却只希望小齐挥出的每一剑都能护得他自己周全。

然而,他太了解小齐了。若真要走到玉石俱焚的那一步,这柄嗜血的宝剑,最后饮下的只怕会是主人的一腔心头热血。

小齐和他,其实远比旁人所想的要相像得多。比如有时候一颗心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有时候却又宽广到能包容天地;又比如,把一些别人认为虚无缥缈的东西——责任、荣誉、承诺,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当初他曾说过,不会让小齐成为一个死士,因为他舍不得。

于他而言,小齐不是棋盘上可以被任意铺排的棋子,也从来都不是能在赌桌上随便挥掷的筹码,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种野心和利益值得用小齐的性命去交换。

但是,阴差阳错地,他却还是亲手把小齐推进了这个名为天下的乱局里,一步错,步步沉沦,终究到了今日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原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和能力,无论何种状况下,都一定能护得小齐平安。而今看来,是他太过高估自己,是他没能信守诺言。

小齐既然让斥候来向自己求援,必然是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悬崖边缘,再向前一步,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若说方才他与上大夫言谈之际,心中还尚存一丝侥幸。那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然没有任何继续错下去的余地。

从得知截水被围那日起,他的脑海里就一直有一个念头盘桓不去,却始终无法逼自己狠下这条心。如今,怕到了不得不做这个决断的时候了。

斥候在一旁呆站了半晌,见王上始终望着一把剑兀自出神,忍不住出声道:”既然王上已有安排,那属下便即刻回去复命。“

“等等——”蹇宾回过身来,神情突然变得异常决绝,“我有一道诏书要你带给齐将军。你从睢炴回截水需要多久?"

"属下日夜兼程,如无意外,后日酉时之前定能将王上诏书送达截水!”

“后日酉时……”蹇宾口中喃喃,心里又仔细盘算了一遍。少间,他重新坐回案前,招手示意斥候上前替他磨墨。斥候见他展开一卷黄绫下笔疾书,忙将头侧开,以示回避。

蹇宾并未抬头,手下的笔也不曾停歇,却察觉到了斥候的动作,开口道:“你看着吧,若路上出了什么变故,你需将本王的意思转达给齐将军。”

斥候闻言,这才回过头来,细看诏书上所写为何:

“……方今遖宿孔炽,鸱视狼顾,汹汹来犯,维其棘矣。幸得将星天赐,急受简书,恢我伽幽,再定曲水。然谁料风云不测,战局波诡,贼将以诈力困我大军于截水,意将先谋一城,再图全域。城中百姓,乃我堂堂天玑子民,于此家国危亡之秋,当同仇敌忾,戮力一心,修我戈矛,助我军威,以御戎狄。若得神明庇佑,猃狁于夷,王国既定,肤公得奏,孤当复截水之民,使十载之内无有所与,谨以此诏,皇天共鉴!

又闻兵势悬绝,军旅疲乏,外则有只臂无援之怨,内则为粮尽计穷之苦,孤亦痛心之甚也。乃约盟国,晓其利害,讨之军实,以济燃眉。今悉谕众将,十日之内,截水必得兵粮之援。是时,三军之士须从将令,决命争首,勇为先登,如此截水之危可解,敌军士气可堕也。倘或十日之后,援兵绝尘,粮草无迹,此则本王孤恩负德于汝等,汝等于国家无愧。当此之时,乃特命上将军齐之侃开城纳降,保全军民……“

“王上,这……”斥候一时语塞。

“你交给齐将军便是了,不必多问。”

蹇宾搁笔,在落款处盖上玺印,待墨迹干了,便将黄绫缘轴卷起,装入卷筒内,交予斥候。

“本王还有一道口谕要你转述给齐将军。”

“王上请说。属下一定一字不差地带到!”

蹇宾偏过头去,又看了一眼兰锜上的乌金剑,缓缓言道:”齐之侃本山野之人,非我天玑子民,是本王当日访贤招明才将之纳入麾下。今日齐将军为我天玑尽忠至此,已全君臣节义。“他回过头来看向斥候,”你告诉齐将军,战事不利,皆因本王对不住他,非他对不住本王。若真到了生死关头,不必念着什么殉国殉君,本王只要他做到三个字——走活路!“

斥候心中默记,片时又问:“王上私下可还有什么话要带给齐将军?”

自然是有满腹的话想要讲的,可事情既已做到这个份上,那些关心的、鼓励的、思念的言语也就不必也不该说了吧。蹇宾苦笑。

但此谕一下,也不知此生还能否有机会再见到那个笑容明朗的少年,看他在花树下舞剑,喝一杯他煮的茶,或是再听他喊自己一声“王上”。想至此处,他心头忽的一紧,说不出的窒息。若真已缘尽于此,这辈子一起走到这里,分别之前,无论如何也该再说些什么的。

斥候见他脸色犹豫,似乎很是为难,便劝道:“若王上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不如写一封信,让属下一同带回。”

蹇宾点了点头,展开一张信纸,又出了一回神,方才磨墨濡毫。

他其实有一千句一万句想要说的话,而他与小齐之间的牵绊,又岂是一千句一万句话能道尽的?可一提起笔,又觉得写什么都太过多余。该懂的小齐自然会懂,而他不想懂的那些,即使自己说上一辈子,大概也是说不明白的,于是索性也就想起什么便往信上填了。

他心绪瞀迷,笔尖跟着乱舞,满篇支离,连自己都觉得不知所云。写至最后一字,竟惆怅得难以搁笔,从头至尾再看了一回,才将信装封。

斥候刚要去接,却听得一声“等一等”。

蹇宾起身走向殿外,向外面的侍从吩咐了一句,又转身折回殿内,这次却是走向了内室的方向。

他停在卧榻边,打开床头极隐秘处的一个暗格,这原是他平时存放国玺和私印的地方,现在他却从里面拿出了一册书来。

书签上题着“尘息集”三字,正是那年小齐为他寻来的那本《尘息集》。

寒来暑往,几载春秋,这本书跟着他出了山林,进了世子府,最后又入了这王宫。他日日将此书放在床头,睡不着的时候便翻上几页,读着读着,那些书生剑客的脸都仿佛变作了小齐的模样,凑近他,眯着眼笑道:“心心念念了这么久,怎么会不喜欢?”

是啊,怎么会不喜欢呢?

喜欢到想要无时无刻带在身边,喜欢到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借一盏孤灯相对而眠。

每回小齐出征,他总要把这本《尘息集》枕在枕下方能入睡,他想,自己的人虽被困在这深宫里,梦里也许还能沾着些仙灵鬼怪的神力,随他的上将军一同乘风而起,看遍这关山五十州。

而今,如若这本书真的有什么神力,他宁愿将它送到小齐的身边,助他离开截水,或者也能助他离开天玑这个一直束缚住他的牢笼。

斥候见蹇宾拿着本书从内室走出,把信夹在书页里,又恋恋不舍地抚摸了一遍书皮,才小心地将书放入一个檀木盒中递于他。

“将此书同信一起给齐将军,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

此时,一个内侍匆匆走进来,向蹇宾呈上一个小包袱。蹇宾接过,却将包袱系在了斥候的背上。

“王上,这是……”斥候大惊,忙要下跪。

蹇宾止住了他的动作,又将他肩前的结紧了一紧:“本王知道,现下出入截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甘愿为齐将军、为我天玑大军冒这个险,便也算得上是本王的恩人。你奔波了这许久,本应留你在宫内用顿饭,可时间紧迫,本王才叫人给你准备了些路上的吃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赶路。”

斥候眼眶一红,拱手道:“王上大恩,难以为报!属下就算豁出性命,也定不辜负王上嘱托!”

“去吧,一路小心。还有,你刚才在这殿内听到的话一句都不要向齐将军提起,若他问起睢炴近况,只说朝堂上没什么大事发生。”

”属下遵命。“斥候心领神会。

“另外……”



将所有事交割妥帖之后,蹇宾恍恍惚惚地步至床榻边坐下,这一卷诏书、一道口谕和一封信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他先是将小齐送去了十死之地,现在连他相赠的书也已不在身旁。他感到这个人的气息正在周围慢慢淡去,好像把自己一半的生命也一起带走了。

十日,他让小齐等十日。这十日将会是天玑、小齐和他自己命运的一个拐点,但他们的命运如今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天枢王孟章不是个对外强硬的人,他内心最忌惮的并不是他蹇宾,而是三大家族在天枢国内盘更错节的势力。此次他送去天枢的这几封信正是打蛇打七寸,不怕孟章不疼。况且他提出的条件也给了孟章在朝堂上足够的回旋空间,出兵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仲堃仪,却是个极大的变数。

蹇宾第一次在各国使节进献国礼的仪式上看到仲堃仪时,便觉得此人将来定是个人物。他谦恭有礼,举止得法,即使面对天枢主使苏严的百般刁难,仍旧不卑不亢,进退适宜,一派儒士风度。但就在天枢使团离场的时候,蹇宾意外瞥见了他在苏严身后的眼神,冷、狠、满是锋芒,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寒门书生会有的眼神,而当苏严转身回头看时,仲堃仪却依旧是一副平和忍让的神态。蹇宾几乎是下意识地断定此人心中定有桑弧蓬矢之志,而且能忍,能做大事。不过凭着三大世家的地位,只怕他再如何上进,终是要被苏严压上一头。

可未曾想,有些事真是天意注定。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仲堃仪为自己规划万里鹏程的第一步便是要拿天玑开刀。先是玉衡故道,再是黑狐皮白鹳羽,天玑陷入今日危局倒有一半是拜此人所赐。此人心机极为深沉,他带领天枢援兵驻扎两国边境,却不再前行一步,是害怕惹怒遖宿引火烧身?还是想伺机而动来个黄雀在后?蹇宾一点也看不透。

他此番提出重开玉衡故道,就是想给此人一个面子,做个服软的姿态,只是不知道那人会否领这个情。但若是那仲堃仪心中已有了盘算,只怕连孟章都无法轻易左右他的意志。

至于天璇,公孙钤那里倒不是什么问题。蹇宾曾拜读过这位公孙副相的结盟邀约信,文章写得正气浩然,尽显清风峻节,观其行亦颇有侠士风骨,常救人于急难。昔日他与天枢协议通商,事虽不成,却仍调兵边境援护天枢。今日他既提议四国结盟助天玑对抗遖宿,也应当会言而有信,全始全终。

只是那天璇王陵光向来雄心勃勃,虽因痛失爱将颓唐至今,但其魄力胆识却依旧不可小觑。此人对天玑一向很有敌意,虽然近来两国局势暂缓,但并不代表陵光就会爽快地同意全力相助天玑。一方面,天璇一战折损了二十万人,短时间内再集结起像样的部队并非易事;另一方面,遖宿此次的目标先是天玑,再是天枢,而天璇有缓冲的时间,也尚有选择的余地。扪心自问,如果他是陵光,他敢冒这个险吗?

蹇宾突然想起君父生前对自己的评价:是个治国的材料,可惜做事太规矩、太谨慎,将来怕是免不了要吃亏。老实说,君父于国事上的才能确实有限,不然也不至于被天璇压制多年,但他看人的眼光倒还有几分准头。

蹇宾从小就被当成天玑侯的继任者培养,自知身系一国之责,从不敢随心意妄自行事。五岁那年,天玑的一批商旅在过境时遭天璇官兵无礼扣押,君父一怒之下不顾百官劝阻执意发兵天璇,却不料天璇的吴以畏乃一员猛将,不仅抵挡住了天玑大军的冲击,更是一举反攻,十几日内就直抵天玑王城脚下,一把火烧了南方祭宫,劫掠了诸多珍宝。最终还是钧天共主从中调停,君父才以赔款为偿,与天璇协议罢兵。

天璇大军兵临城下那天,正巧是他的生辰。宫内人人提心吊胆,忙得焦头烂额,也无人替他庆贺。他一个人趁乱偷偷跑上城楼,看着南方的火光亮了整整一夜。后来,当师傅教他念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时候,他心里想到的便是那晚的大火、便是那晚王城外号呼转徙的百姓。

君王轻一言,天下苦苍生。

自此,他但凡遇事,心内所思所想总比别人要多转一个弯,逐渐养成了一副谨慎多虑的性子。

蹇宾觉得自己看了这么多兵书,带了几年的兵,终还是成不了一个将才,大抵也是被这幅性子所累。当年他奉君命领军征讨玉衡。关键之战前,他在大帐内与小齐谈论自己此役排兵的构想。小齐那时只是他的一个亲兵,听完他所言,评价说此法虽然稳妥,却缺少变化,恐增无谓损耗,不利于速战速决。蹇宾半信半疑,便让他说说自己的看法。不料小齐只是在沙盘上随意指点了几处,天玑大军的整个阵型竟被瞬间盘活,首尾相顾,退如山移,进如风雨。蹇宾大喜过望,以此法布阵,果得大胜。

自那时起,他便知道小齐是个领兵的天才。他用兵以迂为直,以患为利;行军亦正亦奇,诡变莫测,动静无常,有时候看起来似乎天马行空,细究之下却是无一处不妥帖。故而三军势如彍弩,击如发机,战必胜,胜必速,非将才之能无以有此兵也。反观之下,蹇宾心知肚明,自己用兵过正,缺乏机变,保守有余却冲劲不足,从来只能以力胜,不能以势取。

然而,他始终认为,以自己的性格,虽成不了一个最顶尖的将领,却还是能做一个优秀的君王。他也许不像陵光那样涣汗大号、心雄万夫,但论整顿干坤、经纶天下,他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对手。

可在当下这盘生死攸关的大赌局里,需要的不是他的缜密、不是他的谨慎、也不是他的耐性,而是破釜沉舟的勇气、是孤注一掷的决心。

从前他总是害怕下注,是因为有太多东西重要到他不敢当成筹码。

前几日,他终于说服自己,下了手中一半的赌筹。

可是如果天璇和天枢都决意以退为进,他难道就只能无所作为地看着截水粮尽被破,眼睁睁地看着天玑江山易主吗?

不,尽管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亡命的赌徒,但此刻亦愿倾尽手中所有,只求为小齐、为睢炴城外的百姓多添得一线生机。

蹇宾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像黑夜中曳曳如豆的烛火。

“来人,把中尉给本王叫来。”


===================正文分割线===================

* 依照蹇宾的个性和他对小齐的感情,原本是死也不会放手的。但如果死的是小齐呢?

那还是放手吧。

双白他们都是宁愿自己痛,也不想让对方受一点伤害的人。

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我们王上还不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人呐~


评论 ( 34 )
热度 ( 164 )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独寐寤歌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