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白·俱少年·回忆篇】二. 夜宴

前言+说明

回忆篇·一


丝竹管弦,嘉肴美馔,金杯玉液,大殿之上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满座宾客皆翘首而待,只等主人的祝酒词一过,便可开始今夜这场通宵达旦的盛大欢宴。

这是天玑立国庆典的当夜,上座之人锦衣华服,金冠缀玉,通身的雍容文雅,贵气逼人,正是今日宴会的主角——新晋的天玑王蹇宾。

“早就听闻天玑的巫仪独具一格,今日这立国大典果然令人大开眼界。“

“是啊,我看这天玑王龙眉凤目、气宇昂昂,行止气度自挟凛凛之威,绝非等闲人物。这天下今后怕是要更乱咯。”

席中的两名宾客正趁着宴席未开之际窃窃私议。他二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自以为不会被旁人听见。不想,像齐之侃这样的习武之人听觉之灵敏更胜常人十倍,这两人的交谈自然已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耳中。

“你看,那阶下站着的就是传言中的那位将星。”

“是他?难怪呢,刚才在祭台边我还奇怪,怎么一个侍卫的站位会如此靠前。“

“什么侍卫,庆典之后人家就要被封为天玑国的上将军了。我还准备过几天递个帖子拜见呢!”

“是么?我可听闻各国都在寻找这位应天象而生的将星,想不到最后还是被天玑占了这个便宜。”

“你有所不知,此人本就是天玑王的贴身侍卫,一直为天玑王所重用。这次的白虹贯日分明就是上天有意要赐给天玑一个将星啊。“

在众人的琐碎细语中,齐之侃面色如常,不为所动,仿佛这些谈话与他毫无半点相干。


蹇宾虽没有齐之侃这样的耳力,但望着底下人交头接耳的模样,也心知这些人议论的焦点多半是在自己和小齐身上。他瞥了一眼齐之侃侍立的方向,心中忻忻得意。

此时,一个内侍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说殿外的乐班已准备就绪。蹇宾清了清嗓子,待到宾客们尽皆肃然危坐,他端起手边的碧玉杯,向着众人郑重道:“请诸位满饮此杯。”言毕,他带头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倾杯以示四座。众宾亦纷纷举杯相庆。

正在席间走斝飞觥之时,大殿之侧突然飘来一缕清越的箫音。初时,箫声呜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汩汩细流蜿蜒回旋于山林涧石之间。几番盘桓,几经宛转,箫声渐响,仿佛幽泉出山,终汇成一江碧水。而江面粼粼,又缠绵住了一片迷离月色,端的是溶溶洩洩,袅袅愔愔。

此曲缥缈悠远,乍闻时只觉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待吹奏至后段,更教人沉溺于这妙音中无法自拔,渐渐地被勾起了心底最深处的幽微心事。

宾客们不禁停下了杯盏,不约而同地望向箫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道红色身影孑立于重重帷幕之中,高佻绰态,长身玉立,沈腰潘鬓,十指纤纤,一张昳丽绝俗的面容在纱幔的掩衬下若隐若现。

“真是谪仙之姿啊!”

“这箫声简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这便是传闻中的那位箫师?果真名不虚传,回头我去下个帖子请他过我府上一叙。”

……


蹇宾亦随着众人望向了那箫师所立之处。

幼时,君父曾聘请过好几位师傅授他诗书礼乐。因天玑信奉巫仪,而巫乐又是沟通神明的重要媒介,历任天玑侯大都精通此道,故而师傅教授得很是认真。不过,他自小更着痴迷于习武演兵,于乐律一途上向来兴致缺缺,从未好好下过功夫,造诣委实有限。

今日聆听此曲,也只道其技法高妙,于曲中深意并无甚领会。至于对这位盛名远扬的箫师,他亦没有多少兴趣,天玑大大小小的巫署里养着的乐师难道还少么?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还聚焦在这红衣丽影上时,蹇宾却不自觉地扭头望向了大殿的另一侧。

这边,齐之侃也已收回了投向红衣箫师的目光,此刻他亦转过头关注着殿内另一处的动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蹇宾瞧见奉常令干阳泽正俯身与国师热切地耳语着什么。

宴前他的确吩咐过小齐要多留意国师的一举一动。小齐办事果然还是那么一丝不苟,让人格外放心。

再环顾四周,席中诸宾仍听得如痴如醉、举箸忘食。这乐班倒还真给这场筵席添彩不少,看来回头得让人多给班主些赏赐了。

蹇宾心中称意,只觉通体舒泰,当下也来了兴致,自斟了一杯酒,细细品啜起来。

然而,除蹇、齐二人之外,此刻这大殿上还有第三人的心思也不在这箫曲上。


此人却是天枢国的副使仲堃仪。

按理来说,这仲堃仪精通音律,平日家居也是常爱手抚七弦之人,何况今晚他又是代替苏严以天枢主使的身份坐在上席,原不该在欣赏如此精妙的箫声时出神。

可今日,他却老是心不在焉,思绪不断地涌回几日前的一个晚上。

那晚,苏严被其他几国的使臣邀去参加一场接风宴,而他在使团中身份尴尬,并未收到请柬。夜里,他心中忿闷郁结,迟迟无法入睡,索性起身,信步游于典客署内。

夜空一弯残月如钩,云影叆叇,仲堃仪缓步行至典客署西北角的一方池塘边,见一座曲桥横卧于池上,青石桥面铺着一层清冷霜色。他踱至桥上,驻足凝视水波不兴的池面。此时距菡萏花期尚早,池面上只零星浮着几片圆叶,露水在月色下幻出一闪即逝的珠光玉彩。

他先是因此景记起了“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这句话,又因这句话联想起了那位公孙公子的翩翩风度。

“我与仲兄一见如故,想邀仲兄与我一处小住,不知苏公子意下如何?”

“苏公子,我与仲兄有一面之缘,还望照顾。”

前些天若非有公孙钤在苏严那里替自己解围,自己恐怕已在天玑的典客令和各国使臣跟前丢尽了颜面。他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便友善至此,而观其举止谈吐,亦谦谦有礼,卓尔不群,真为大雅君子。

与之相交,如饮醇醪,不觉自醉。

他喃喃地出神念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当是此时,曲桥的另一端忽然响起了另一人的脚步声。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在夜雾的掩映下缓缓走来。

仲堃仪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了一丝期待,不知今夜还有谁会与他同为这月色松柏间的闲人?

那人行至渐近,仲堃仪定神一看,来人居然是一袭盛装的苏严!

他心内漾起的朦胧微光一下子被当头浇熄了。

尽管四下无人,仲堃仪仍是行了全礼:“苏师兄,你此刻不在宴席上应酬,却跑来这种偏僻之所,难不成也是来赏月的?”

苏严见是他,眯了眯眼,语气亦是不善:“我当是谁?原来是仲师弟。我不过是在席间多喝了两杯,出来醒醒酒,一会儿还得回去,哪有仲师弟这样的闲情雅致?”

仲堃仪不是听不出他话中嘲讽,但此时还不能和他撕破脸皮,当下只得强按下反唇相讥的冲动,忍声劝道:“苏师兄向来不善饮酒,还是少喝两杯罢。”借着黯淡的月光,他见苏严脸泛潮红,依稀已有七分醉意,便又添上了一句,“我劝苏师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夜里寒气重,苏师兄喝醉了,更应保重身体,莫要着凉才是。”

“谁说我醉了!”也不知是因为气急还是吹了风,苏严的面色似乎比先前更红了些,“你在这儿也好,我正好有话要告诫你几句,你莫与那个公孙钤走得太近。“

这句话算是真的把仲堃仪给激怒了,他反问道:“怎么?难道连我私下和谁往来,苏师兄都要管吗?还是苏师兄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与大族公子相交?”

“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他是天璇使臣,此番有意接近你不知是何居心。这典客署中处处都是天玑的眼线,你别着了人家的道,惹出事端来给我天枢丢人!“

“纵使我在天玑平安无事,只怕等回了天枢,苏师兄也会迫不及待地给我安上个勾结他国使臣的罪名吧。”仲堃仪听他语气倨傲不逊,又想到他这一路来对自己的冷嘲热讽、给自己的这许多难堪,胸中不禁愠火难抑,五指紧紧握住佩剑,勉强行了一礼作别道:“夜色已深,我就不打扰苏师兄在此赏景了,免得扰了苏师兄的兴致,告辞!“说完,他也不等苏严回答,转身就向回走去。

“你……仲师弟,等等!”不想,苏严竟出声唤住了他。

仲堃仪止住步子,头也不回地问道:“苏师兄还有何事?”

“其实,我还有一事要向仲师弟说明。”苏严朝他走近了一步,嗫嚅了半晌,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想向仲师弟道个歉。”

“哦?”仲堃仪好奇地回过身来,打量了他一眼,挖苦道:“如苏师兄这样的士族公子也会有需要道歉的事?”

这次,苏严却没有理会他的言辞不善。他侧过头,望着沉入池底的那一弓残月,缓缓说道:“子曰:‘不迁怒,不贰过。’我虽素来与你不睦,也不知王上为何会如此看重于你,但前几日,我确实不该因一时意气而在众人面前让你下不了台。你若丢了脸,失的也是我天枢的体面。此事是我做得过分了,今日我便向仲师弟赔个礼。”

说着,他竟真的施施然对仲堃仪作了一揖。他自小天资聪颖,被叔父苏翰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在苏府里养尊处优,受府中众人呵护娇惯。后来到了学宫,凭着家世和学识,更是被一众师兄弟众星捧月般地供着。从小到大,他几时对旁人这样放低过姿态?

仲堃仪也心知苏严如此放下身段实属罕事,但他今夜偏就不愿领这个情。他二人间的积怨生根已久,已远非是一句道歉、一个赔礼所能化解的了。

他向苏严回了一拜,口中道:“我们这种低贱的寒门士子怎配受苏师兄的礼?以苏师兄的身份,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你别不知好歹!”苏严又逼近了一步,激动道:“仲堃仪,你就那么看不上世家大族?我,还有我的族人,打小就恪守家训、洁身累行,谁不知‘’忠孝信悌、礼义廉耻‘’这八个字?就说前年那场蔓延六郡的蝗灾,国库中支不出赈灾的款项,最后还不是我们三大世家拿钱拿粮去救济的灾民?仲师弟,世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苏师兄说这话自己信么?”仲堃仪冷笑道:“今日我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这些世家大族,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做的却都是盘剥百姓的勾当!你既提到了前年的蝗灾,那我倒要问问苏师兄,当年赈灾不利的那几位官员可有哪一位被问责了?他们能逍遥至今,还不是凭着与苏、沈、崔三家的关系?仗着有你们的庇护,便可继续肆无忌惮地鱼肉乡里。苏师兄还敢说你们世家子弟都行的端坐得正吗?”

“我·……我承认,我们世家的确也做过一些不堪之事,但叔父他们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叔父他坐到今日这个位子,不得不处处为家族利益着想,很多事情的是非黑白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唉,“苏严叹了口气,”仲师弟,若你有一日官居高位,那时你便会明白这其中的诸多关节,也许你会和我叔父作出同样的选择。“

“自己的考量?说到底,不是为了权,便是为了利。”仲堃仪直言不讳道:“苏师兄你错了,我仲堃仪虽然不才,也绝不会不择手段,和你们士族大家同流合污。“

他以为,以苏严的脾气,听了这番话定会暴跳如雷。可苏严却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仲师弟,你一直在说世家大族与民争利。但如果我说,我日后执掌了苏家会尽量做对百姓有利的事,你信吗?”

他也许是真的醉了,若放在平日,高傲如他,这些话就算偶尔在心头转过,也是决计不屑于问出口的。

仲堃仪亦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心下吃了一惊,口中却仍不留情面:“你先问问你的叔父,他会同意吗?”

苏严虽还未发作,语气已然激愤起来:“仲师弟,你我说到底都是在为天枢谋划,又有何不同?你有你的志向,我也有我的,我能容得下你,你为何就容不下我?”

仲堃仪静默了片刻,随即一字一句地答道:“苏师兄,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道不同不相与谋。”

苏严再也按捺不住,勃然作色道:“好,好,没想到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仲堃仪,你等着,终有一日我要让你看到我们世家子弟究竟比你们这种寒门出身的士子强在何处!哼!”话音未落,他已愤然而去,连一句客套话也懒得再说。

仲堃仪与他这一番口舌交锋,心中是郁气未平又添新怒,当下也没了赏景的兴致,径直回到房中,只想着蒙头大睡,可心绪烦乱了一晚,到底也没能睡成。

也不知苏严那夜是不是真的着了凉,第二日一早,便听说他头疼发热,还请了医丞来诊脉。今日他连天玑的立国大典都未露面,晚上的夜宴也只得由仲堃仪来暂代主使之职。

自入学宫,他与苏严之间的口舌冲突,桩桩件件并不在少数。他原认定此人与苏翰他们是一丘之貉,可那夜之后,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位苏师兄的认识似乎又变得模糊了起来,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眼下,这哀婉的箫声不仅没能让他舒怀,反倒听得他愈发烦闷,不知不觉连饮了好几杯酒。


那厢,蹇宾喝得也不少。宴会结束后,齐之侃护送着他回了寝宫。

蹇宾支走了仆从,悄悄问他:“小齐觉得今晚那名箫师吹奏得如何?”

齐之侃一愣,未料到王上留下他竟是为了问这么一件不相干的事,也就一五一十地答道:“属下不懂乐理,但看宾客的反应,此曲应演奏得极好。”

蹇宾望着他,眉眼间嵌入了十足的笑意:“本王也不通此道,可本王觉得这支箫曲远不如小齐的竹叶吹得好听。”

齐之侃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憋出句回话来:“王、王上说笑了。”

岂止是说笑,简直是在拿自己打趣。

当日在山林里蹇宾怎么也不信竹叶可以拿来当做乐器吹奏,齐之侃无奈,只得亲自示范给他看。他吹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只一两句小调也断断续续地吹不完整,时不时还会发出刺耳的尖音。那竹叶声实在连好听都算不上,更不必说与今夜这支令众多行家赞不绝口的箫曲相媲美了。

“本王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蹇宾的确不是在和他说笑,更非打趣。那时小齐吹奏竹叶的样子一直牢牢地印在他心底,常会在某个瞬间恍然在眼前浮现。

他记得那日的天是一种很清澈的蓝,林间偶有一两声禽鸟的鸣叫,小齐就站在草庐外,摘下一片竹叶,说要吹曲子给他听。那支小曲他吹得是荒腔走板、调不成调,最后就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可蹇宾却意外的很喜欢这声音,他觉得这竹叶声中含着少年人最最自由无羁的快乐。他也很喜欢那时小齐脸上的笑,懒散洒脱,是从心底洋溢出的笑。

这样的笑容,他已有很久未在小齐的脸上见过了。

但这些话,他不好意思和小齐明说。

齐之侃当然不知蹇宾的认真,只当他是在玩笑,并不放在心上,下一秒便直接切入了正题:“王上,属下在宴会上听到国师与奉常令在商议那位箫师的事,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想将他留在天玑,属下是否要派人盯着?”

蹇宾漫不经心道:“国师喜好乐律是众人皆知的事,什么琴师箫师,他爱养便让他养着吧。最多不过是祭祀的时候出来露个面,左右与我们无关,犯不着为此费神。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做好向天璇出兵的部署,其余杂事,你不必太过上心。”

“是。”

齐之侃领命时微弓着身子,倒让蹇宾瞥见了他肩上沾着的一片树叶。

该是殿外的那棵大树上落下的吧。

蹇宾伸手替他将树叶拂去,又随性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眼神愈加柔和起来。

“从今日起,本王就是天玑的王了。这些年若要论功,小齐当居首位,只是本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奖赏你的。”

齐之侃踧踖道:“王上言重了,这些只是属下份内之事,不敢言功。”

“也是。”蹇宾笑道:“本王的事就是小齐的事,小齐的事也便是本王的事。今后本王和天玑还要多多依仗齐将军了。”

“……”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

“今夜是属下当值。属下还是王上的侍卫,不能疏忽职守。”

蹇宾见他面露倦态,有心想劝他休息,可话到嘴边却成了:“那你便值守上半夜,下半夜找个人来替你。明日晚些时候,本王还有事要找你商量。”

“可……”

蹇宾加重了语气:“听话。“

他再次抬手掸了掸齐之侃衣服上的尘灰。

“去吧。”

“属下遵命。”

折腾了这一日,蹇宾也早已乏了。衮衣绣裳、兰蒸椒浆、笙歌燕舞、饪餗壶醑,这短短一日仿佛浓缩了世间所有的富丽荣华,恍如悠悠一场大梦。

曲终人散后,他一人独立于这空荡荡的寝殿之内,举目四顾时,却忽然生出无边的空虚与寂寞来。不知古往今来那些身居高位者是否都曾有过相同的感受。

其实,他应该让小齐去休息的,但私心里他却特别希望小齐今夜可以一直在殿外守着自己。

在这场如梦似幻的繁华之下,他的身影是唯一能令自己心安的寄托。好像只要有小齐在身边,再曲折的路都可以走得很踏实,永远不用害怕迷失方向、迷失自我。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这一刻他所求的却是永恒的忠诚、永恒的陪伴、永恒的守护。

这样想来,他还真是个又自私又贪心的人呐。

================正文分割线==================

* 这里是有关此章的 灵(胡)感(说)来(八)源(道)

这章方方土的戏份有点多,我就是想趁着苏师兄狗带前帮他加加戏23333333其实这段脑洞后面还会有点小用处,不过接下来基本都是双白剧情了。到这里,你们应该看出我的副cp了吧。

** 后面每一章的字数会比较多,所以想问下大家,如果万字左右的话,大家是希望我每天分几段发(断的的地方可能会有点奇怪)还是隔两天发一章长的出来。



评论 ( 23 )
热度 ( 211 )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独寐寤歌 | Powered by LOFTER